她抱着琵琶盘膝坐在蒲草垛上,清丽的声音响起:“大人想听什么曲儿?”
阮浪斟了一大碗酒,懒洋洋地说道:“听什么曲儿你随意。我就一个要求:明天的日头未出来之前,这曲儿可不能停!”
花芳仪扯了扯嘴角,只觉得满心荒凉、冷意透骨,却不敢违抗。随着一声细微的叹息,轻柔的衣袖,随着纤指在琴弦上翩然拂动,灵巧地拨弄着琴弦。很快,一句句短歌轻吟,似续还断般缓缓流淌出来。细细听来,一阵阵珠玉尽碎的冰冷之声,似夹杂着丝丝哀怨。
阮浪一口口慢慢地喝着碗中酒,幽深的目光盯在着那张清冷美艳的容颜上,他脸上的颜色忽愁忽喜,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不变:无论眼前的女子多么娇艳明媚、温柔深情,与自己的爱妻多么相似,都绝不能被她蒙蔽了心智!
红日渐渐失去了光泽,不情愿地从西边落幕。外头已是倦鸟反巢之际,鸦声渐渐消逝,一群鸿雁倏地消失在一片云海之间。
透过小窗射进来的月色朦胧,映照在花芳仪那苍白的脸上,眉毛轻轻泛动,两行无声的清泪沾湿了长睫,竟有着说不尽的动人之姿。
在她的慢拨轻弹之下,凤尾琵琶发出阵阵悲切之音。阮浪听得痴迷,看得心醉,不由得脱口而出:“好美的女人……”
这话一出口,人不由得全身一震,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立刻又补了一句:“可惜心如蛇蝎!”
天色渐渐亮起,诏狱却依旧沐浴着晓月的余晖。一夜琴声未断,清亮的嗓已沙哑,纤纤十指也已麻木,保养得当的指甲也全部断裂,渗出鲜艳的红。
阮浪撑开醉眼,语声低沉沙哑:“天亮了,不必再弹了!”
一声断弦之声响起,甚是刺耳。花芳仪怀中的琵琶跌落在地,她再也支持不住困倦疲乏的身躯,只晃了几晃,便狠狠摔在草垛上晕了过去。
阮浪将酒坛里的残酒喝干,伸了个懒腰驱走一身困倦,然后缓缓站起身。抬步刚要离开,却瞥见牢房中的女子全身在微微发抖,脸上早已没了血色。他想就这样狠心离去,却还是拿来了一条还算干净的棉被,轻轻盖在她的身上才转身走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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