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很快从「刺」变成「剜」。萧凡眼前一阵阵发白,耳里却极静──他把自己往小时候读书的情景里放:先生在堂上,木尺敲着案几,一句一句念《大学》。他跟着默背:「格物致知,诚意正心……」经文被器官里的噪音吞没时,他换——换成母亲的莲子羹、父亲的手掌温度,再换成冷峰举刀的夜与母亲最後那个眼神。心像拉过一条线,就这麽一寸一寸紧住,不让自己散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多久,身上忽然一轻,像被谁从泥巴里提起来。萧凡睁眼,发现自己已被童子军架到池沿,浑身皮肤通红,像从火里烤过。赵长老并未立刻喂药,只抬起他的手腕切脉,眉梢扬了一下:“有韧X。再试两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夜,萧凡在药池边的石床上躺下。被褥冰凉,背上每一寸肌肤都像被粗布来回摩擦。他不睡,盯着天花板那条暗裂,一寸寸数过去,再一寸寸数回来,直到呼x1稳了。侧耳听见外间的水声、童脚步的节奏、药橱里瓶罐偶尔轻轻碰一下的叮当。他把这些都记住──走三步半停,门栓右高左低,第三层最下那只有裂痕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日、第三日……日子被切成规则的段落:入池、出池、服药、针刺、打坐、昏沉。他学得很快:什麽时候该咬断舌尖让自己清醒,什麽时候该半吐半咽把「引毒」的红丸压在舌根下面,再藉喝水的瞬间吐到袖里。他也很快弄清了悬在墙上的一串串乾虫的用处──某一味的腥气更重时,池Ye就更辣,那天夜里童子会多值一班;某一味带甜,第二日必有针炙。

        偶尔,石门外会传来两三句短促的低语。赵长老问:「昨夜两炉的人?」童子答:「三Si一疯。」赵长老嗯了一声,不再追问。那声音极淡,却b药更冷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七日,赵长老忽然让他坐到案前,指着兽皮残方上缺的一角:“你读书识字?”

        「略识。」萧凡压下呼x1里的热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这段是换筋的纲。」赵长老指着密密麻麻的虫草图,「老夫少一味引,用得不是味,前头那小鬼便疯了。你这七日的反应,b他们规整——写下你入池时的身中所感,不必修辞,越细越好。」

        萧凡握笔,指尖发抖。他把每一次痛的起落、每一次气海的沸和沈、每一处皮肤先起疙瘩再被抚平的方向、甚至每一阵香气里甜和苦的b例,都尽可能清楚地写下。赵长老看,时不时点头,目里透出一种炽热的光──那不是对徒弟的Ai,是对「解题」的渴。

        又过十余日,赵长老忽然换了药。药池颜sE由黑紫转成暗青,Ye面不再沸,反而诡异地安静。萧凡一入池,先觉冷,冷得像在雪水里,又突地从尾椎到後脑一线发热,热里带麻,麻里有痒,痒得心口发狂。他牙关打颤,但很快意识到──麻一过,气脉开一寸。他照旧把痛拆成小段,挨过去。等到上岸,赵长老掀开他的眼睑看了一眼:“好。你这眼底有光,是‘开窍’的兆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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